星期五, 4月 17, 2009

移工的故事 - 「我們」與「跨國灰姑娘」讀後感

移動的路徑都指向陌生的冒險,更強靭的生命。

我們 p99

我們只想著:「要勇敢,反正不管怎樣都要面對。」我們所有都不懂,我們有的只是膽子。(Vanessa菲律賓家務移工)

跨國灰姑娘 p55

時間回到2006年9月25日,許多家報紙的頭條都是「菲傭揮刀狂殺 僱主1家4傷」(如,自由時報報導)(http://www.libertytimes.com.tw/2006/new/sep/25/today-t1.htm)。這則新聞,對於大多數的台灣人而言,可能只是又一則提醒我們要小心外勞的新聞。新聞中報導,這位菲傭突然覺得在菲律賓的四個小孩被人殺害了,因而失控,但警法認這種說法”太誇張”,我想一般人也會認為這位菲傭在”裝肖維”吧!但在「我們」一書;則替她平反,她的確精神有些異常失控,書中訪問的另一外勞則斬釘截鐵的認為,原因出在”沒有休假”。

我想當過兵的都知道,最期待的就是放假,很嚴厲的處罰就是禁足、扣假。而當長官的也知道,阿兵哥如果很久沒有休假,那鐵定會情緒浮動,很容易出事。不要說當兵了,一般上班族也是通常星期一就開始期盼著週末假日的到來吧!但這麼簡單的原則,似乎只是台灣勞工能享有的,一遇到外勞,完全不見蹤影,而且藉口還很多,誠如「跨國灰姑娘」書中所揭露的,不外乎是怕外勞出去學壞,或外勞出去會落跑等。但試想,一個終年不休假的人,再加上想家,你怎麼能要求他的精神正常呢?

追根究柢,因為我們不把外勞當人看,我們只把他們當做一份勞動力看待。而且就如書中所揭露的,這種歧視的態度,還是政府主導的。最好的例子就是捐血的規定。我從來不知道,衛生署要求低階的外勞,來台後每六個月就需接受體檢,理由是外勞進出國界頻繁,但其實外勞都被管得死死的,根本是台灣社會中流動性最差的一群;相反的,真正會進出國界頻繁的高級外藉人力,則從來沒有受到特別的「防疫」關注。如同「我們」一書中,作者與護士的對話,外勞不能捐血,外藉人士待久一點的就可以捐血。或是說「我們」中所揭露的一個真實例子,一個行動不便的人士,向政府的申請的居家服務(時段性的),在外勞到達時,居家服務的人一刻也不停留的立刻走人,即便事主希望他能教一下外勞也不肯。而有了外勞的事主,就再也不能申請居家服務,因為政府也認為,外勞來台灣就是要做到死,怎麼可以有休假呢?

政府的政策在歧視外勞上,推波助瀾,浸淫於此種歧視中的我們,不知不覺的也視此種歧視為正常。正因為這些歧視,台灣的各個角落中,上演了我們難以想像的事。重的有之前發的高捷事件,輕的則是各個家庭中幫傭的歧視待遇。比如說,很多主人會不准傭人一起上桌吃飯,甚至是只能吃剩菜;或是嫌傭人髒,不准他們的衣服和主人的衣服的一起洗等。

但怎樣的對待才是尊重,才是沒有歧視的對待呢?尤是是僱主與家務移工(傭人)間,同住一個屋簷下,如何拿捏相處的界線,真的是很難的一件事。「跨國灰姑娘」的作者就系統把僱主與家務移工都分成了四種類型。

僱主的類型:


家庭界限

納入 排除
階級/國別差別
強調 家母長制 疏離權威
淡化 情感關係 生意關係


家務移工的類型:


前後界限

整合 區隔
階級/國別差別
接受 尋求恩庇 保持距離,以策安全
質疑 強調地位近似 掩飾先前背景


作者強調,這樣的觀察並不代表對錯,而其實重要的是彼此的適應與否,比如家母長制的僱主碰上了尋求恩庇的家務移工,當然是相安無事。不過在這當中,作者仍有一些有趣的觀察,比如說較有歷史的有錢人(就是有錢很久了)或年紀較大的僱主,通常會傾向於強調彼此的階級差異,而新富階級或較年輕的有錢人,則是是傾向於淡化這種差異。雖然我們主觀的會覺得淡化會比較好,但如果碰不適應的家務移工,也未必較好,就像硬要她和你們一起吃飯,也許只會讓她很尷尬。而且淡化階級差異也許只是出自一種教育來的「這樣比較對」的認定,但骨子裡可能仍是缺乏尊重,充滿了歧視。就如同許多學者或官員對於所謂低階層人士或邊緣人士的義行、善舉,仍不脫一種上對下的態度,是一種施捨的同情。

雖然前路如此茫然、艱辛,但移工們仍前仆後繼踏上這條路,就如「跨國灰姑娘」書名所揭示的,每個離鄉的莫不懷有夢想,夢想這兩三年賺夠錢,回鄉做小生意、過好日子,從此灰姑娘變王妃。尤其對於女性而言,這是撇開傳統女性包袱的一個路徑,就如之前台灣加工出口區的女工,就如中國大陸各工廠中的女工,對於她們,這是離開家鄉,接觸世界,進而經濟獨立的一條路。但事實是殘酷的,就算沒有碰到異國中可能的虐待、剝削等,真的衣錦還鄉了,但在國外工作的那個人往往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,往往會跟家鄉的人產生隔閡,加上母國的經濟依舊不近理想,通常又再度走上移工的路。只是運氣好的,有存到錢的,也許能夠往更好的國度去工作,比如加拿大(待在那裏工作兩年以上,即有居留權),但不論如何,他鄉終究不是故鄉,移工還是只能做一般被認為的低階層工作。終究,最後「當資本向最大利潤處流動,勞動者也只能卑微地遷移求生」,獲利永遠只是資本家或仲介者,勞工永遠是弱勢的一端。

後記:在看這兩書的時候,我不時會想起前一份工作中,碰到的一些外勞,我會想當初我與他們相處的情形,我也會想到在我離職後,他們與公司爆發的糾紛,雖然在惡法之下,我無法真正幫到他們,但還是希望他們現在及未來能有好日子。



我們 移動與勞動的生命記事

作者:顧玉玲

出版社:印刻文學

出版日期:2008年10月15日








跨國灰姑娘 當東南亞幫傭遇上台灣新富家庭

作者:藍佩嘉

出版社:行人出版社

出版日期:2008年12月31日

1 則留言:

meanlady 提到...

你沒看到跨國灰姑娘中除了國籍、階級、經濟差距之外想要說的事,就是性別。台灣的上班女性藉由外籍勞工想脫離身為女性的被期待,這覺得這是這個論文中提出非常有趣的一點。